【一串葡萄】(三)完 有島武郎

有島武郎
有島武郎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一串葡萄 (一)


今天放上一串葡萄的結局部份,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 一串葡萄(三)完
作者︰ 有島武郎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一房の葡萄】


(三)
剛才喧鬧的學生已經回到課室。一時間,四處鴉雀無聲,非常寂靜。此時我感到寂寞難受。當想起自己深愛的老師不知會否為此事而難過時,我明白自己幹了一件非常錯誤的事情。我完全沒有興致吃那些葡萄,只是一直哭過不停。

突然間,我被人輕搖著肩膀而喚醒。似乎我在不知不覺間在老師的房間內哭著睡了。這時候,只見身形纖巧高佻的老師面露笑容地低頭望我。因為睡了一覺,所以心情已經好多了,於是一下子把剛才的事都忘記了。我羞怯地報以微笑,然後慌慌忙忙拾起從腿上掉下的葡萄。這時我再次想起那件悲傷的事情,於是把露出的笑容全都收歛起來。

「你不用愁眉苦臉。大家都已經回去,你也回去吧。不過,記緊明天無論遇上甚麼事情,都要回來上課喔。假若看不到你,我會很傷心的。肯定會這樣。」

老師說完以後,小心翼翼地把那串葡萄放進我的書包內。我跟往常一樣沿著海旁大道,一邊眺望海上的風景和船隻,一邊無聊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家以後,津津有味地把所有葡萄都吃下。

到了第二天,我還是提不起勁上學。心想要是肚痛就好了,要是頭痛就好了,但偏偏那天卻連一隻能令我感到疼痛的蛀牙也沒有。沒辦法之下,只好萬分不願地踏出家門,一邊想事情,一邊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心知自己是無論怎樣也無法踏進校舍大門。但當轉念再想老師離別時的說話時,我感到即使遇上甚麼狀況,也必須見一見老師。假若我不回去,老師必定會很傷心。我真的很想再次看見老師溫柔的眼神。單單這一點,就足以令我鬼鬼祟祟地步入校門。

踏進校門後又如何?首先,像是等候多時的吉姆飛奔過來握著我的手。就像忘記了昨天的事情一樣,親切地牽著我的手,把慌慌張張的我帶往老師的房間。我搞不懂究竟是甚麼回事。原以為回到學校後,大家必定會在遠遠望到我時說出難聽的說話:「看!那個說謊的日本人小偷來了。」但如今竟然獲得如此厚待,我實在感到驚惶失措。

也許聽到我倆的腳步聲,老師在吉姆敲門前就已經把門打開。我們二人於是走進房間。

「吉姆,你真是個好孩子。我所說的話,你都聽得明白。吉姆他說即使你不跟他道歉他也不會介意。我希望你們二人能成為好朋友,來好好握手吧。」老師微笑著讓我們二人面對著面。當我還在想老師未免過於自作主張而猶豫不決時,吉姆已經高高興興地提起我垂下的手緊緊握著。我不知是否應該表露出自己的喜悅之情,於是只懂靦腆笑著。而吉姆也展露出開朗笑容。老師微笑地問我:「昨天的葡萄好吃嗎?」我只是滿臉通紅的承認:「好吃。」

「那麼我再拿些給你。」

說罷,穿著純白色亞麻質衣服的老師把身子挨出窗外,摘下一串葡萄,把表面舖滿白霜的紫色葡萄串放在雪白的左手手心上,然後用修長的銀色剪刀在正中的地方把它剪成兩半,分別送給吉姆和我。雪白的手心上盛著一粒又一粒紫色葡萄所顯現的美感,即使到了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從那時開始,我變得比以往聽話一點,也比以往膽大一點。

那位我很喜愛的好老師不知現在身在何方。雖然明知不可能再次遇見她,卻還是想著假若她還活在世上就好了。每逢秋天,紫色的葡萄串上都會舖上美麗的白霜。但盛著葡萄串、猶如大理石般雪白的雙手,我卻到哪裡都沒再碰上。



全篇完

小時候,老師教曉我們要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犯了事被懲罰可是必然的事情。即使由衷悔改,充其量也只會獲得從輕發落的待遇,能獲得獎賞這回事絕對是夢話。我們都會犯錯,假若能得別人的諒解和包容,而不是厭棄和責難,究竟我們的人生會走向墮落的深淵?還是覺悟的道路?有島武郎說出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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