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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6月, 2018的文章

【大提琴手高修】(三) 宮澤賢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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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大提琴手高修 (一) 以下是大提琴手高修第三部分的翻譯,請大家多多指教。 作品︰ 大提琴手高修 (三) 作者︰ 宮澤賢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セロ弾きのゴーシュ】 第二天晚上,高修也抱著那裝著大提琴的黑盒子回家。咕嚕咕嚕地喝完水以後,他也跟昨晚一樣起勁地拉奏。轉眼間已經十二時、一時、二時,但高修仍然沒有停下。不知到了甚麼時候,也不知在拉奏些甚麼,高修只是不停地用勁拉。這時候,不知有誰在屋頂上咯咯﹑咯咯地敲。 「貓,還沒學乖?」 高修大聲地叫。這時,一隻灰色的小鳥穿過屋頂的破洞,降落在地上。原來是一隻布穀鳥。 「怎麼連鳥兒也飛來!你來幹甚麼?」高修問道。 「我是專誠向老師請教音樂的。」布穀鳥一臉正經地說。 高修笑起來。 「音樂!你唱的歌,不就只是咕咕﹑咕咕罷了。」 布穀鳥一臉正經地說。 「對,說得沒錯。不過其實那是很難的。」 「怎麼會難!不就只是不停叫而已。叫法也沒甚麼大不了。」 「不過,那也是很難的。例如,『咕咕』和『咕咕』就已經有很大的分別吧。」 「我沒聽到甚麼分別。」 「你有所不知了。對我們同伴而言,一萬聲的『咕咕』就有一萬處不同。」 「隨你吧!既然你懂那麼多,不用來找我好了。」 「但我想唱出正確的音階。」 「正確音階?不要胡鬧了!」 「出國以前,無論如何也得學一遍。」 「出國又怎樣!」 「懇求老師能教我音階,讓我跟著唱。」 「好煩!好了,我拉三遍給你聽,聽完就立即給我離開。」 高修拿起大提琴,調好弦線,拉奏了一遍八度的音階。布穀鳥聽後,急忙拍打翅膀說。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 「好煩!那你唱一遍給我聽!」 「是這樣才對!」布穀鳥擺好姿勢向前傾著身子,「咕咕」地叫了一聲。 「怎麼?!這便是音階?對你們而言,音階也好,第六交響曲也好,看來也都是一樣。」 「不是這樣的。」 「哪是怎樣?」 「困難是在於不停地重覆下去。」 「就是這樣吧。」大提琴手拿著大提琴,「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的不停重覆拉奏。 布穀鳥聽得興奮,於是也跟著一起「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地唱。布穀鳥把身子弓向前方,拚命地叫過不停。 高修拉著拉著,手也

【大提琴手高修】(二) 宮澤賢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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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大提琴手高修 (一) 以下是故事的第二部分。請大家多多指教。 作品︰ 大提琴手高修 (二) 作者︰ 宮澤賢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セロ弾きのゴーシュ】 這天晚上,高修抱著一個黑色的龐大傢伙回家。雖說是家,其實也不過是村莊盡頭小河邊一座壞掉的水車小屋。高修獨自住在這裡。每天早上,他都到屋旁細小的田地修剪蕃茄莖和替卷心菜捉菜蟲,到了下午才出門。高修回家後把燈點亮,打開那個黑色的箱子。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這天傍晚發出生硬琴音的大提琴。高修把它放在地上,從架上取下杯子,由水桶中倒水,咕嚕咕嚕的灌到肚裡。 這時候,他搖一搖頭,坐在椅子之上,以猶如猛虎之勢拉奏起下午的那首樂曲。他一邊揭琴譜一邊拉,拉一會就停下來想一想,想一想以後又再拉起來,努力地從頭到尾把樂曲拉奏了許多遍。 到了深夜的時候,高修已經疲倦得不知自己在拉些甚麼。他滿臉通紅、眼泛血絲、露出一張快要倒下的可怕面容。 這時,身後的大門響起咚咚的叩門聲。 「是荷修嗎?」高修迷迷糊糊地叫喚。怎料推門進來的卻竟然是至今為止,見過五、六遍的三色大貓。 三色貓費勁地把從高修田裡摘來的半熟蕃茄放在他面前。 「累死我了!搬得真要命!」 「怎麼?」高修問道。 「這是我送給老師的禮物。請盡情享用。」三色貓說。 「是誰叫你把蕃茄摘下來的呢?你以為我會吃你的東西嗎?更何況那些蕃茄本來就是我田裡的東西。甚麼?都還沒變紅你就摘下來!至今一直把蕃茄莖咬壞,把田地弄得亂七八糟的傢伙看來就是你了。快給我滾!你這雜種貓!」 三色貓縮起雙肩,眯著眼睛走進屋裡,嘴角泛起微笑。 「老師,你不用這麼生氣。這樣對身體不好。倒不如來彈奏舒曼的那首夢幻曲,我可以做你的聽眾。」 「太放肆了!你不過就是隻貓吧了。」 大提琴手感到很憤怒,心裡盤算怎樣對付這傢伙。 「老師不用客氣。請開始吧。沒聽過老師的琴聲,我就沒法入睡。」 「過份!過份!太過份了!」 高修氣得滿臉通紅,跟今天下午樂團指揮一樣跺足喝罵。不過,他忽然間卻改變了態度來。 「好,我來拉吧。」 高修別有用心似的鎖上大門和關起全屋的窗戶,拿起大提琴,把燈關掉。這時,下弦月的月色正好從窗外照射進屋內。 「你想我拉甚麽?」 「夢

【大提琴手高修】(一) 宮澤賢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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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回帶來宮澤賢治的作品,名字叫「大提琴手高修」。這篇作品跟以往為大家翻譯的「 羅生門 」和「 魚服記 」都有很大分別。 「羅生門」講述面對惡劣環境時,有人為生存幹出泯滅良心的事情。 「魚服記」講述的是面對重大痛苦時,有人選擇自殺逃避,期望來生變得更好。 同樣講述人們面對逆境,「大提琴手高修」卻沒那麼沉重,是一篇讀後讓人泛起點點溫馨感覺的童話故事。 以下是故事第一部分的翻譯,請大家多多指教。 作品︰ 大提琴手高修 (一) 作者︰ 宮澤賢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セロ弾きのゴーシュ】 高修是城中電影院的一名大提琴樂師,然而他的琴技卻沒有獲得很高評價。他不止技藝平庸,更是同團樂師中最差一人,總被樂團指揮奚落。 下午時,大家正在後台圍成了一個圓圈,練習快要在城中音樂會內演出的第六交響曲。 小號拼力地吹奏。 小提琴響起如風的二重奏。 單簧管也發出「嗚、嗚」聲加入。 高修緊閉嘴唇,睜大眼睛盯著樂譜專心拉奏。 指揮突然「啪」的一聲拍著雙掌,大家於是停下來,只見指揮怒氣沖沖地說︰「大提琴太慢了。由咑 … 啲啲 啲啲啲 … 這裡再來。開始!」 大家從前面的幾個小節開始再次彈奏。高修滿臉通紅,滿頭大汗地拉奏,總算奏過了剛才被罵的地方。正當要鬆一口氣時,指揮再次「啪」的一聲拍著雙掌。 「大提琴!音準不對!唉!我可沒空再重新教你一次音準。」 大家慚愧地盯著樂譜和撥弄樂器,高修慌忙調著弦線。高修誠然有錯,但大提琴本身也有不對的地方。 「從前面的一個小節再來。開始!」 大家重新開始,高修歪著嘴拚命拉奏。這次往前彈奏了不少,滿以為情況不壞時,指揮又再嚇人地互拍雙掌。高修心慌地想,難道又是自己犯錯,幸好這次錯的是別人。於是,他也學著別人在自己犯錯時的模樣,緊盯琴譜裝出一副沉思的模樣。 「從後面的地方再來。開始!」 高修抖擻精神,再次彈奏。這時,指揮突然「嘭」的一聲用腳跺地喝罵。 「不對!完全不對!這是全首樂曲的心臟部份,你們卻彈奏成這個模樣。各位,現在離公演日期只有十天。要是我們這隊專業樂團表現得還不如那些打鐵造糖的業餘樂團,你說我們的顏面何在?高修!你也真令人頭痛。根本奏不出感情。無論是憤怒還是快樂,你都表現不出感情。又不能好好配合其他樂器,總像沒綁好鞋帶一樣從

【魚服記】(四)完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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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魚服記 (一) 作品︰ 魚服記(四) 完 作者︰ 太宰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魚服記】 這天,山上刮起狂風,小屋的掛簾被吹得左搖右擺。父親大清早就出發到山下的村莊。 思華整天留在屋內沒有出門。她少有地替自己梳頭,把頭髮捲起,再用父親送她畫上波浪圖案的小繩在髮根處綁結,點起柴火等候父親回來。樹林傳來嘈雜的聲音,偶爾夾雜幾聲野獸的叫聲。 因為天色已晚,思華獨自一人吃晚飯。她在黑色米飯上澆上燒過的味噌。 入夜以後,風停了,天氣轉冷。在這個異常寧靜的晚上,山中必定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有時可以聽見天狗用勁伐木,有時門外會傳來磨豆的「沙沙」聲,有時會清楚聽見山上仙人的笑聲從遠方傳來。 思華等父親等得累了,蓋著被子在火爐旁邊睡起來。睡至朦朦朧朧的時候,她瞥向掛在大門的草蓆,看見有人正在窺看她。心想那是山上仙人,她假裝睡著。 藉著還沒有完全熄滅的柴火,思華隱約看見有白色的東西飄落在大門附近。「是初雪!」思華在睡夢中感到非常興奮。 好痛!思華感到全身被壓得麻痺。然後,她嗅到那股難聞的呼吸氣味。 「蠢才!」 思華大叫一聲。 還沒來得及搞清狀況,思華已經奪門而出。 暴風雪!猛打在思華臉上,她狼狽地跌坐在地上。頭髮和衣服一下子變成全白。 思華站起來,喘著氣,滿臉通紅地向前走。她的衣服被強風吹得亂七八糟,但仍然不停向前走。 瀑布聲愈來愈響亮。思華仍然繼續急步向前。她不斷用手抹鼻涕。這時瀑布聲剛好就在她的腳下。 「爸!」 思華低聲叫了一聲,從狂嘯的枯木叢間縱身躍下。 (四) 當思華回過神來,她發覺週遭都是一片幽暗,隠約感到頭上瀑布飛瀉而下的衝擊力。她的身驅隨著瀑布擺動,體內感到透骨的寒冷。 當她知道這是水底以後,感到異常的痛快。 兩腳一伸,她的身體就無聲地向前滑行,鼻尖還差點撞到岸邊岩石。 「大蛇!」 她心想自己已經變成大蛇。「太好了!已經不用再回小屋了。」她自言自語起來。說罷,她用勁擺動嘴上小鬚,才知原來自己只是一條小鯽魚。嘴巴張張合合間,扭動的只是鼻上的疙瘩。 鯽魚在瀑布湖附近的深水處游動。牠晃動胸鰭游出水面後,立即又擺動尾鰭潛入深水中。 她一時追逐水中小蝦,一時躲藏在蘆葦叢間窺

【魚服記】(三)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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フリー写真素材ぱくたそ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魚服記 (一) 以下是「魚服記」第三回的翻譯,請大家多多指教。 作品︰ 魚服記(三) 作者︰ 太宰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魚服記】 這時,父親在懸崖上撥開紅葉走過來。 「思華,賣了多少錢?」 思華沒有理睬,只是用力擦乾被水花濺濕發亮的鼻頭。父親沒說甚麼,收拾起店子來。 在回家長約三町的山路上,思華和父親邊走邊踢開擋路的白竹。 「今年又到時候關掉店子了。」 父親把籃子從右手交到左手,盛載檸檬汁的瓶子互相撞擊,發出聲響。 「秋天以後就沒有人上山了。」 日落以後,山上風聲響過不停。橡樹和杉樹的落葉好像風雪般落在他們身上。 「爸!」思華在父親身後說。 「你是為甚麼而活的?」 父親聳一聳肩,凝望思華認真的臉低聲的說:「我也不知道。」 思華嚼碎手中的芒葉說道:「那不如去死好了。」 父親舉手想掌摑思華。但轉念一想,又把手縮回去。雖然明知思華在耍性子,但畢竟女兒已經長大成人,所以最終他還是強忍下來。 「也對,也對。」 聽著父親回答得這樣沒頭沒腦,思華覺得很氣結,於是吐出口中芒葉罵道。 「蠢才!蠢才!」 (三) 店子在盂蘭節後關門,開始了思華最討厭的季節。 從這時開始,父親每四五天都會背著木炭到村莊賣。雖然也可以找人代勞,但就得多花十五至二十小錢。由於數目不少,父親總是留下思華一人,自己跑到山腳的村莊去。 在天氣晴朗的日子,思華會外出採菇。父親所造的木炭如果一俵賣到五、六小錢,其實已經很不錯。但單靠這點錢根本無法好好生活,所以父親吩咐思華採菇,好讓自己拿到村莊賣。 滑子菇這種黏黏的野菇價錢相當高,它們群生在長滿羊齒類植物的腐木上。思華每當望著那些青苔時,都會想起她唯一的朋友。思華喜歡在裝滿野菇的籃子上撒些青苔,提著回家。 假如木炭和野菇賣得好價錢,父親必定滿身酒氣地回來,偶爾會買個附著鏡子的紙錢送包給思華。 第三部份完 快速連結 魚服記(一) 魚服記(二) 魚服記(三) 魚服記(四)完 太宰治 其他作品 日本小說翻譯室 文章目錄 日本小說翻譯室 Facebook 專頁

【魚服記】(二)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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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魚服記 (一) 以下是「魚服記」的第二部分翻譯,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 魚服記(二) 作者︰ 太宰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魚服記】 (二) 從立春到立秋,每當天氣好的日子,馬禿山到處都會昇起縷縷白煙,即使是在遙遠的地方都可以清楚看見。這時山上的樹木蘊藏大量精華,很適合製炭。因此在這段時間,製炭工人也特別忙碌。 馬禿山上建有十來間製炭小屋。瀑布旁邊也有一間。這小屋明顯地遠離其他小屋。小屋主人是外地來的。茶寮的女孩就是這家的女兒,她的名字叫思華。她跟父親二人一起居住在這裡。 思華十三歲的時候,父親在瀑布旁用圓木蘆葦搭建了一間小茶寮,擺賣檸檬汁、燒餅和幾款小糖果。 每當夏天遊人陸續來到山上,每天早上父親都會把貨物放進手籃拿到茶寮去。思華也會「啪答啪答」的踏著腳步跟在父親後面。到達茶寮以後,父親就會折返小屋,留下思華一人看店。每當思華見到遊人的身影,都會叫:「休息一會再走吧!」這是父親吩咐她這樣說的。但是,思華甜美的聲音卻總被巨大的瀑布聲掩蓋,根本沒有遊人回望一眼。整天過去,也賣不到五十小錢。 到了黃昏,弄得全身烏黑的父親會從小屋回來接思華。 「賣了多少?」 「一點也賣不到。」 「是嗎?是嗎?」 父親仰望瀑布,若無其事喃喃自語。然後,兩人把貨物放回籃子,回到製炭小屋去。 這就是霜降以前每天他們所做的事情。 雖然父親只留下思華一人看店,卻沒有因此而擔心。思華是個山上長大的野孩子,父親根本不用擔心她錯踏鬆脫的石頭墮進瀑布湖中。在天朗氣清的日子裡,思華都會赤著身子游到瀑布湖邊。當遊人經過時,她會撥起短髮,開朗地向他們叫:「休息一會再走吧!」 在下雨的日子,她都會在茶寮一角蓋著草蓆午睡。茶寮上方的橡樹伸出茂密樹枝,形成一處避雨的好地方。 這時的思華有時會凝視傾瀉而下的瀑布,心想這麼大量的河水不斷流下來,總有一天瀑布就要乾涸。她一直等待,也一直驚訝瀑布的形狀為何始終沒有改變。 最近,思華思考事物要比以所想的更要深入。 她發現瀑布不是沒有改變。無論水花模樣,還是瀑布寬度都是在時刻改變。終於,她明白瀑布並不是河水,而是雲。這結論是在她觀察瀑布傾瀉而下後變白和鼓起而得出的。她心想水是不可能這麼白的。 這天

【魚服記】(一)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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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佈的「魚服記」是太宰治的作品。 太宰治最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如此執著於自殺。短短三十九年人生中,自殺次數多達五次。四次自殺未遂,第五次才得嘗所願。 「魚服記」是太宰治早期一篇略帶神話色彩的故事。通過這故事,大家可以感受到太宰治認同自殺的消極思想。 以下是故事的第一個部份。請大家多多指教。 (全篇作品3642字,閱讀時間約15分鐘。) 作品︰ 魚服記(一) 作者︰ 太宰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魚服記】 (一) 本州北面盡頭有一排山脈,名字叫梵珠山脈。因為這山脈只是三四百米高的丘陵地帶,所以在一般地圖上都沒有記載。古時候,這裡曾經是一片汪洋。源義經帶同家臣逃向北方遙遠的蝦夷之地時,聽說也曾經經過這裡。他們的船隻撞上這片山脈,撞擊的痕跡到了今天依然可見,就是山脈中央小山山腰處一片約一畝的紅土懸崖。 小山的名字叫馬禿山。據說因為從山麓的村莊往懸崖眺望時,懸崖跟奔馳的馬匹一樣而得名。但事實上,它更像衰弱的老者側面。 馬禿山後的秀麗景色,使它聞名於附近一帶。山麓有個小村莊,住了僅僅二三十戶人家。沿著小村莊盡頭的河流往上游方向走,大概走兩里路就來到馬禿山的背後。那兒有一道大約十丈高的瀑布。每當夏末至秋天,紅葉處處可見,附近人們都會前來遊玩,令這裡變得比平常熱鬧一點。瀑布之下建有一間細小的茶寮。 這年夏天快要結束時,有一個人在這道瀑布中死去。他不是跳涯自盡,而是純粹的意外。死者是個皮膚白晢的學生,他從城裡來到這道瀑布採集植物。由於這裡有很多珍貴的羊齒類植物,所以吸引了不少採集者經常到來。 瀑布三面都是高聳的懸崖,只在西面留有一個狹窄出口,河水侵蝕泥土後經過這裡流走。懸崖長期被瀑布水花濺濕,到處都長滿羊齒類植物,它們被隆隆作響的瀑布弄得不停抖動。 學生攀爬這懸崖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但初秋的明亮陽光卻依然照射在懸崖頂部。學生爬到懸崖一半時,腳下一塊頭顱大小的石頭突然鬆脫,於是學生就如同從絕壁撕下一樣掉下來。 雖然他中途被一棵老樹勾住,但樹枝又折斷了,於是學生伴隨一聲巨響墮進了瀑布湖中。 瀑布附近有四五人目睹當時的情況。其中看得最清楚的人是瀑布旁邊茶寮裡的十五歲女孩。 學生墮進瀑布湖後,上半身頃刻又再次筆直地彈回水上。他瞌上眼睛,嘴巴微張,藍色襯衣上有好幾處破爛的地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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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柑】(下)完 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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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蜜柑(上) 以下是蜜柑的下半部份翻譯,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 蜜柑(下)完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蜜柑】 就這樣過了數分鐘,我感覺像被甚麼所騷擾,於是不其然望向四周,發覺女孩不知何時已經從前方的坐位來到我身旁,吃力地想把車窗打開。然而卻始終打不開那道沉重的玻璃窗。她那張乾裂的面龐愈發通紅,一陣陣抽鼻涕的聲音和喘息聲不停傳進我耳內。這情境本應令我對她產生幾分同情,不過因為兩旁滿佈枯草的山坡正在暮色中逐漸靠近,所以我意識到的卻是火車快要駛進隧道的這回事。女孩沒有在意,卻特意打開已經關掉的車窗 --- 我實在無法理解為何要這樣做。除了說是心血來潮,我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來。積壓著不滿情緒的我用祈求她不要成功的冷漠眼神凝視她那雙凍傷的手掙扎著打開車窗的艱苦戰況。火車響起一陣巨響後駛進隧道。與此同時,女孩想要弄開的車窗也嘩啦一聲掉下來。混有煤屑的可怕黑煙由四方形的窗口湧進,化成嗆喉的煙霧瀰漫車廂內。喉嚨本來不好的我來不及用手巾掩面弄得一臉是灰,咳嗽得連氣也透不過來。女孩沒理會我,只見她把頭伸出窗外,銀杏髮髻的髮鬢在黑暗中被風吹拂的同時,她一直望向火車的行駛方向。當我在煤煙和燈光中望著這情境時,窗外已經漸漸回復光亮。要不是泥土、枯草和水的氣味已經淡淡滲進車廂,止住咳嗽的我定必臭罵那女孩一頓,要她把車窗重新關好。 這時火車已經靜靜溜出隧道,正要通過位於荒涼山嶺之間一個貧窮村莊盡頭的火車道口。道口旁邊雜亂無章、密密麻麻地搭建著一個個破難的稻草和瓦片屋頂。也許是道口職員在揮舞旗幟吧,一面白色旗幟正在暮色中懶洋洋地飄揚。我心想火車總算駛出隧道了 --- 這時,在蕭條道口的柵欄前方,我看見三名兩頰通紅的小男孩正並排而立。他們的個子像被陰天擠壓了一樣矮小,衣服顏色也跟這村莊盡頭的荒涼景色互相配合。 他們一邊仰望火車,一邊高舉雙手,拼命扯高嗓門發出叫人聽不明白的叫喊聲。與此同時,已經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的女孩亦把凍傷的手伸出車外,用力左右一揮,五六個顏色叫人雀躍、猶如暖和日光的蜜柑從幾個送行的小孩頭上落下。我不禁屏息靜氣,在瞬間恍然大悟。女孩大概要離鄉背井到外邊當傭人,於是把幾個預先藏在懷內的蜜柑拋出窗外慰勞專程來道口送別的弟弟。 暮色中

【蜜柑】(上) 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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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佈芥川龍之介的作品「蜜柑」的上半部翻譯。 雖然篇幅不多,卻讓人讀後回味。希望大家喜歡。 (全篇作品2078字,閱讀時間約8分鐘。) 作品︰ 蜜柑(上)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蜜柑】 在某個冬天天色陰暗的黃昏,我坐在橫須賀上行列車的車廂一角,無聊等待著出發的汽笛聲。在早已亮起燈光的車廂裡難得沒有其他乘客。望向外邊幽暗的月台時也罕見地看不到送行人士的身影,可見的就只是困在籠內的一隻小狗在不時哀傷低鳴。此刻的情境跟我此時的心境竟然出奇吻合。說不出的疲勞和困倦猶如冬天天空上佈滿的烏雲般沉鬱。雖然雙手一直插在口袋裡,卻連掏出裡面的晚報來閱讀的氣力也沒有。 過了沒多久以後,火車響起了出發的汽笛聲。我稍稍感到寬心的同時,把頭支在後方的窗框上,漫不經意地等待月台往身後方向後退。這時,一陣嘈雜的木屐聲從閘口傳來。隨著車長的謾罵聲,我所坐的二等車廂車門嘩啦一聲打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慌慌張張走進車廂。列車沉重晃動一下後徐徐開動。月台上的圓柱一根接一根擋住我的視線、運水車就如被人遺棄在月台上一樣、搬運工人向著車廂內給小費的主顧不停道謝 --- 這一切情境都在吹向車窗的煤煙中依依不捨地後退。我鬆了口氣,點起香煙,抬起沉重眼皮,瞥眼望向坐在前方女孩的臉容。 她頭上梳著一個枯黃的銀杏髮髻,一雙被寒風吹得龜裂的面頰紅得讓人看了不快,怎看都是個不折不扣的鄉間女孩。一條淺綠色骯髒不潔的毛圍巾垂到大腿上,而大腿上卻放著一個大包袱。那雙抱著包袱已經凍傷的手緊緊握著一張三等車廂的車票。我本來對這張低俗的面孔就沒有半分好感,一身不潔的衣著也叫人不快,最後愚笨得連二等三等車廂都分不出來就更叫人氣結。我燃起香煙,把口袋裡的晚報隨意翻開放到大腿上閱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忘記這女孩的存在。這時候,原先從外邊照射到晚報上的光線突然被燈光取代。原本印刷不良的字體赫然變得清晰可見。不用說,這時火車已經駛進橫須賀線上多條隧道中的第一條。 我在燈光下瀏覽了一會用作解悶的晚報,然而刊登的報導卻盡是一些世間平凡事:戰爭議和問題、男女新婚的報導、攬權事件、逝世訃聞 --- 在進入隧道的瞬間,我產生列車向著相反方向行走的錯覺。與此同時,我的眼睛猶如機械般掠過了一篇又一篇索然無味的報導。在這段時間內,我始終不能忘記這女孩正以鄙俗

【羅生門】(四)完 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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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羅生門 (一) 今天發佈「羅生門」的結局部份。 「羅生門」除了是芥川的小說以外,也可以用來形容事件發生後,知情人士各自表述不同版本,最終讓事件變得不了了之的狀況。 話說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日本大導演黑澤明拍了「羅生門」這部譽滿全球的電影。內容是以芥川的另一部小說「 竹林中 」作為故事骨幹,再以「羅生門」作為場景拍攝而成的電影。 「竹林中」講述的是一個武士死於竹林,強盜、受害人妻子和受害人的鬼魂分別對事件複述不同版本的故事。原來「羅生門事件」並不是源自同名小說,而是來自黑澤明的這部電影。 作品︰ 羅生門(四)完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羅生門】 老婦人把已經瞪大的雙眼瞪得更大,緊緊盯著僕人,露出一雙眼眶發紅、眼神銳利如食肉鳥的眼睛。她像在咀嚼似的開合那張因為皺紋而跟鼻子幾近相連的嘴巴。纖幼的喉嚨間,可以看到突出的喉結正在抖動。一陣如烏鴉叫的喘息聲從喉嚨間傳到僕人耳裡。 「我拔下頭髮 ... 拔下頭髮來做假髮。」 僕人對於這平凡的回答感到失望。與此同時,在剛才那份厭惡感外增添了輕蔑。可能因為看穿了僕人的心意,老婦人手執著剛剛從死屍頭上拔下的頭髮,像蛤蟆叫般嘟嘟噥噥地說出以下的話。 「拔下死人的頭髮確實是我不對。但這裡的死人生前都是幹著差不多的勾當。被我拔下頭髮的女人生前把蛇每四吋切成一段曬乾,佯稱是魚乾並拿到官衙去賣。若不是因瘟疫死去,恐怕她現在還幹著這種事。女人所賣的魚乾,官兵都説很美味,是他們不能缺少的食材。我不認為她做錯了甚麼。假若她不這樣做就只有餓死,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現在我所做的也算不上是甚麼壞事。我不這樣做就只有餓死,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女人深明我這份無奈,相信必定會體諒我所做的事。」 老婦人所說的大概就是這意思。 僕人把刀收回刀鞘,左手按著刀柄冷冷聽著剛才這番話。他一邊聽,一邊撫弄著含膿的大瘡。與此同時,僕人從心底裡湧出了一股勇氣,一股剛才在門樓下缺少的勇氣,一股跟剛才爬上閣樓逮住老婦人時截然不同的勇氣。僕人不再因為是餓死還是要當盜賊而煩惱。他已經完全拼棄餓死的念頭。 「原來是這樣。」 老婦人說完以後,僕人用帶有嘲諷的語氣確認一下自己的決心。突然間,他一腳踏前,右手

【羅生門】(三) 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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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羅生門 (一) 以下是第三部份的翻譯。請各位多多指教。 作品︰ 羅生門(三)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羅生門】 僕人懷著六分恐懼、四分好奇,一時間連呼吸都忘記。那是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老婦人將手中的松木片插在地板上的空隙,雙手伸到死屍的頭上,像猴子母親為小猴子抓蚤一樣把長髮一根一根的拔下。 隨著女屍的頭髮一根一根被拔下,僕人的恐懼也漸漸減退下來。與此同時,他對老婦人產生的厭惡亦漸漸強烈起來。--- 不對,說僕人對老婦人產生厭惡也許有點措詞不當。較合適的說法應該是他對邪惡的反感正在逐漸強烈起來。這時候,如果再有人問僕人剛才他在門樓下思量關於是餓死還是當盜賊的問題時,相信僕人必定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餓死。這男人此刻對邪惡的憎恨就如插在地板上的松木片一樣狠狠地燃燒。 僕人當然不知老婦人為何要拔下死人的頭髮,也不知道單靠眼前所見是否就能合理判斷出行為的對錯。但是對於僕人而言,單單在這雨夜,在羅生門樓內拔下死人頭髮,本身就已經是一件不能饒恕的惡行。僕人早已忘記自己剛才還在想著當盜賊的這回事。 僕人於是兩腳一蹬,一個勁地從階梯下跳上來。他手執大刀,大步走到老婦人跟前。不消說,老婦人當然大吃一驚。 老婦人看了僕人一眼,立即變得猶如搭在弓上射出的箭一樣。 「你還想逃?」 僕人搗住並喝罵那被死屍所阻、驚惶失措地覓路而逃的老婦人。 雖然這樣,老婦人還想推開僕人逃走。僕人不讓她得逞,把她推了回去。二人於是在無聲中糾纏起來。但是其實勝負一早已分。僕人抓住老婦人手臂,把她拉倒地上。她的手臂就如雞腳一樣只有皮包著骨。 「你在做甚麼?快説!不然就看我這把刀!」 僕人一手摔開老婦人,把大刀從刀鞘中抽出,亮出閃亮的刀刃。但是老婦人依然默不作聲。只見她雙手發抖,肩膀聳動喘氣,瞪大的眼睛大得幾乎掉下來。像啞巴般頑固地不肯說話。看到此時情景,僕人開始意識到老婦人的生死已經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意識到這事以後,一直燃燒的怒火在不知不覺間亦漸漸冷卻下來。剩下來的就只要把事情好好解決就好了。於是僕人低下頭,望著老婦人柔聲地說。 「事實上我也不是甚麼官差,只是一個途經門樓的旅客。我並沒有打算把你押到衙門。但在如此時分,你究竟在門樓上幹

【羅生門】(二) 芥川龍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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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羅生門 (一) 以下是第二部份的翻譯。請各位多多指教。 作品︰ 羅生門(二)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羅生門】 僕人打了個大噴嚏,費勁地站起來。這時京都的晚上已經到了讓人想抱著火盆取暖的寒冷程度。寒風伴隨夜色肆意在門樓柱間吹送。剛才蹲在朱漆圓柱上的蟋蟀已經不知去向。 僕人縮起脖子,聳起雙肩,環視門樓內的情況。他心想如果這裡有地方讓他不用擔心風雨、不怕被人看見,可以安心一睡的話,他就準備在這裡度宿一宵。這時他看到一道塗上朱漆,通往閣樓的寬闊階梯。即使閣樓上有人,也該只有死人。僕人小心翼翼把手按著腰間大刀,把穿著草鞋的腳掌踏上階梯的第一級。 沒多久,通往羅生門閣樓的寬闊階梯的中段上,一個男人像貓兒般捲曲身軀,屏息靜氣地窺探著閣樓上的情況。微弱火光從閣樓上方映照到男人右邊的面頰,那是一張在短胡子間長出含膿大瘡的面頰。僕人最初估算閣樓上大概只有死人。然而當他多走兩三級再看時,卻發現在閣樓上有人點亮了火光走動。這是他在佈滿蜘蛛網的天花上看見混黃火光在晃動而得出的結論。僕人心想,這個雨夜在羅生門閣樓上點火的人,一定不是等閒之輩。 僕人像壁虎般忍住了腳步,然後突然迅速爬到階梯的最上級。他將身體盡量貼近地上,將頸盡量往前伸,小心奕奕地窺視閣樓上的情形。 一看之下,就如傳聞所説一樣,閣樓上雜亂地擺放了一具具屍體。但是因為火光照射的範圍比想像中要少,所以他無法弄清屍體的數目。只是隱隱約約知道在屍體當中有的裸著身子,有的穿著衣服,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這些屍體看起來讓人很難相信他們曾經也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就像一具具用泥土塑成的人偶,有的張著咀,有的展開肩膀,雜亂地躺在地上。肩膀胸膛突起的地方,在朦朧光線映照下,在身體的凹陷處所做成的影子此刻顯得格外陰沈,彷如啞巴一樣永遠沈默著。 因為屍體腐爛的惡臭,僕人不禁掩住鼻子。但是緊接的瞬間,他已經忘記掩鼻,因為激動已經完全奪去他的嗅覺。 這時候,僕人看到屍體旁邊蹲著一個人。一個身穿褐色衣服,身材矮小瘦削,頭髮斑白,活像一頭猴子的老婦人。老婦人右手執著一片正在燃燒的松木片,她盯著一具屍體。從屍體頭髮的長度來看,大概是一具女屍。 第二部份完 快速連結 羅生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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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篇作品3612字,閱讀時間約14分鐘。) 作品︰ 羅生門(一)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羅生門】 某天黃昏,一名大戸人家的僕人正在羅生門的門樓下避雨。 在這偌大門樓下,除了僕人就只有一隻蟋蟀蹲在朱漆斑駁的大圓柱上。羅生門位於朱雀大路上,理應還有兩三名頭戴女笠或烏帽的男女在這裡避雨,但這時除了僕人卻沒有別人在這裡。 說到原因,必須提到過去兩三年京城接連發生如地震﹑龍捲風﹑火災、饑荒等災害。這些天災令京城變得異常蕭條。據記載,有些人甚至把佛像佛具打破,將塗上朱漆和貼上金箔的木材放在路旁當薪柴出售。既然京城也落得如斯境況,就更沒人關心修建羅生門這樣的事情了。長期荒廢的羅生門淪為狐狸﹑強盜棲身的地方。最終,人們索性把無人認領的屍體扔到這門樓上。因此,每當日落西山,人們都不會靠近這裡。 取而代之,卻是大群不知從哪裡飛來的烏鴉。在白天,烏鴉一邊啼叫一邊繞著簷角飛翔。特別是晚霞映照時分,更宛如撒滿門樓上空的芝麻一樣清晰可見。烏鴉當然是為了啄食門樓內的屍體而飛來的。 --- 然而或許因為天色已晚,所以現在連一隻烏鴉也看不見。門樓處處頹垣敗瓦,長出野草的石階上看到點點白色的烏鴉糞便。身穿深藍色陳舊褲子的僕人一屁股坐在七級石階的最上級,一邊撫摸右側面頰上的大瘡,一邊茫然望著外面下著的雨。 筆者剛才說「僕人正在避雨」。然而即使雨停下來,僕人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換了以前,他會回到主人家中。但偏偏在四五天以前,他卻被主人辭退。就如前面所說,京城已經落得異常蕭條,因此被侍奉多年的主人辭退也只是蕭條境況下的小風波。與其說「僕人正在避雨」,更貼切的說法是「被大雨所困的僕人無處容身,感到徬徨無助」。此外,今天的天氣也為這位平安朝的僕人帶來不少傷感。申時開始下的雨到現在還沒有跡象停下。不過無論怎說,僕人也得為明天的生活想辦法 --- 這也可說是在沒辦法中想辦法。他一邊茫然地想,一邊呆呆聽著朱雀大路上響起的雨聲。 大雨籠罩整個羅生門,雨聲嘩啦嘩啦的從遠方襲來。夜幕低垂,抬頭一看,門樓上斜斜突出的瓦頂正抵住沉甸甸的烏雲。 沒辦法中想辦法,就沒有選擇手段的餘地。要是選擇手段,就只有在土牆之下或路旁道上餓死,然後像狗隻般被人拉到門樓丟棄。要不就是不擇手段 …… 僕人的思緒反覆徘徊在兩條去路之上,最終決定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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