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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請從故事的第一部分看起。 ) 【我是貓】第一章 【我是貓】第二章（一） 作品︰ 【我是貓】第二章（九）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我的心情就這樣地從年糕湯事件中恢復過來。 我打算穿過茶園回去，於是一邊踏著正在溶化的霜柱，一邊從破落的建仁寺走出來。這時我看見車伕家的阿黑在枯菊上弓起腰打呵欠。 最近我已經不怎麼怕阿黑，只是跟他說話也挺麻煩，所以打算假裝不認得他就這樣走過去。但以阿黒的性格，假若認為有誰看不起他，他是絕不啞忍的。 「喂，你這連名子都沒有的傢伙，最近也挺目中無人。即使是在教師家吃飯，也不可這麼自高自大。」看來阿黒還不知道我已經薄有名氣。 想跟他說清楚，但反正這傢伙也不會明白，倒不如隨便跟他打聲招呼然後速速離去好了。 「阿黑，恭喜恭喜。很高興看到你還是一樣精神奕奕。」我竪起尾巴，然後往左邊一撥。 阿黒只是竪起尾巴，沒有打招呼。 「有甚麼好恭喜？若說新年就值得恭喜，你這傢伙還能活到現在才值得恭喜呢。你給我小心點，你這風箱的後面。」 我不理解甚麼是風箱的後面，似乎是罵人的話。 「請容我請教一句，風箱的後面是甚麼意思？」 「給人罵還問甚麼意思，真拿你沒辦法。所以你才會做出這樣正月野郞的事來。」 正月野郎這說法也挺有詩意，只是比風箱子的後面更難理解。雖然想問過明白以作日後參考，但反正不會得到答案，只好呆望著他無言以對。 這時候，阿黑的主人突然大叫大駡：「放在架上的鮭魚怎麼不見了。又是阿黑那畜生偷走吧。真討厭的貓。如果現在回來，看我如何整治牠。」 初春悠閒的氣氛被無情擾嚷，寂靜無風的盛世忽然變得俗不可耐。阿黒擺出一副你喜歡怎罵便怎罵的表情，把下顎一抬向我示意。一直和阿黑對話，沒有留意，一看之下，原來他腳下有一條相當於二錢三厘的鮭魚魚骨，沾滿泥土掉在地上。 「你還是跟以往一樣能幹。」我忘記剛才的事，奉上這句讚嘆的說話。 阿黒看來不太高興這說話。「你這傢伙算甚麼意思？甚麼跟以往一樣能幹。不過就是吃了一兩片鮭魚，不要盡說看扁人家的說話。你要知道，我可是車伕家的阿黑啊！」 沒有袖子可捲，他把右前足擧至肩膀附近。 「我從開始就知你是阿黑呀。」 「既然知道，還說甚麼跟以往一樣能幹，你這是甚

(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請從故事的第一部分看起。 ) 【我是貓】第一章 【我是貓】第二章（一） 作品︰ 【我是貓】第二章（八）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碰上這麼掉臉的事情，留在家中對著廚娘也實在沒趣。為了轉換心情，於是決定到窄巷二絃琴師傅那裡探望三毛妹子。決定以后，我便從廚房後面溜出去。 三毛妹子是附近一帶聞名的美女。我雖然只是隻貓，但對情愛之事卻還算懂得。每當我看見家中主人擺出一張臭臉又或被廚娘辱罵時，我都會為著轉換心情跑到這異性朋友的家中聊天。不知不覺間心境就會開朗起來，所有積累的擔憂和辛勞都會忘記得一乾二淨，猶如重獲新生一樣。女性的影響力確實巨大！ 不知三毛妹子是否在家，我從矮欄外望進去，發現她正端坐在簷廊上。因為是正月，所以她頸上繫著一個新頸環，圓潤適中的體態，盡顯她的曲線美，美得難以用說話形容。無論尾巴捲曲程度，擺放手腳的位置，又或耳朵懶洋洋晃動的情境，都是美得難以形容。因為她端正地坐在溫暖的向陽地方，所以更顯出她的溫文端莊。全身猶如天鵝絨毛般順滑的毛髮，在春光反照下，即使無風也儼然在微微擺動。我一時間看得入神，等到靈魂歸位時，我揮揮手低聲說：「三毛妹子、三毛妹子。」 三毛妹子走下簷廊：「喔！老師來了。」繫在她紅色頸環上的小鈴叮噹作響。 因為是正月，所以她特意掛上小鈴。在我陶醉於悅耳的鈴聲時，她來到我身旁把尾巴往左一撥，説道：「喔！老師，祝你新年快樂。」 我們貓族互相問好時，都是先把尾巴竪起，再往左方一撥。在村裡稱呼我做老師的就只有三毛妹子。先前我說過，直到今天我還沒有名字。儘管這樣，因為是居住在教師家中，所以三毛妹子尊稱我為「老師，老師」。反正我也不介意被叫老師，於是我也「是呀，是呀」的回答。 「呀，新年快樂，妳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是呀，這是年底師傅買給我的。是不是很悅耳？」她叮叮噹噹地把小鈴弄響。 「確實是非常悅耳。我自出生以來，也沒見過這樣棒的東西。」 「哎喲！大家不是都把這掛在頸上嗎？」她一邊搖著小鈴一邊說。 「鈴聲是不是很悅耳？我真的很喜歡。」她繼續搖著小鈴。 「妳師傅確實很疼妳。」我跟自身相比，酸溜溜地露出羨慕之情。 三毛妹子卻天真無邪地笑著說：「對呀。她簡直把我當成自己孩子一樣。」 其

(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請從故事的第一部分看起。 ) 【我是貓】第一章 【我是貓】第二章（一） 作品︰ 【我是貓】第二章（七）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今早的年糕仍然顏色不變的黏在碗底。老實說，一直以來我都沒吃過年糕。看起來很是美味，但也有點噁心。 我用前爪把上面覆蓋的菜葉撥開。看看爪子，發覺黏上了黏糊的年糕外皮。 試著嗅它，嗅到猶如白飯從飯鍋裝到飯桶的香味。我左顧右盼想著是吃還是不吃。也不知是幸是不幸，這時剛巧沒人。整年都一個表情的廚娘正在玩板羽球，孩子們正在內廳唱著「你說甚麼兔先生？」。 假若要吃，現在就是時候。要是錯失這機會，不到明年也休想知道年糕的味道。 雖然我只是隻貓，這時卻領悟到一個道理。「所有動物都一樣，只要遇上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算不太喜歡的事情也一樣照做。」 真心說，其實我也並不特別想吃年糕。愈看碗底就愈覺噁心。假如這時廚娘打開廚房門，或者小孩響起腳步聲走近，我都會二話不說的放棄，明年以前也不再想年糕的事。 我一邊緊緊盯著碗底，一邊祈望有誰快點進來。但始終沒人進來。我別無選擇，只好吃那年糕湯。我把自己的重量壓向碗底，深深咬了一口。用如此大的力度，一般東西都會給我咬斷，但怎麼竟然不是！想鬆開牙齒時卻鬆不開，想咬又咬不斷。認清年糕是妖魔已經為時已晚。就如掉進泥沼的人愈焦急就愈陷得深。我愈咬，嘴巴就黏得愈緊，牙齒亦愈動不了。咬是可以咬，就是無法干脆咬斷。 美學家迷亭老師曾說過我家主人不夠爽快。這話說得真好。這年糕跟主人一樣都是拖泥帶水。怎樣咬也像十除三一樣永遠沒完沒了。在這困惱的時刻我不知不覺領悟到第二個道理。「一切動物都可以憑藉直覺推算某件事物是否適合自己。」雖然已經發現兩個道理，但是因為正被年糕所黏，於是感受不到絲毫的愉快。牙齒深陷年糕之中，痛得如掉了牙齒一樣。 如果不盡早咬斷它逃走廚娘就要進來。孩子的歌聲好像己經停下，他們也定必快要跑到廚房來。困惱至極的我試著不停擺動尾巴，但卻沒甚麼用處，把耳朵豎起或垂下，結果還是一樣。 再想一想，耳朵和尾巴跟年糕也沒有甚麼關係。當明白到搖也好，豎也好，垂下也好，其實都是徒然以後，我停了下來。心想唯有借助前爪才有望擺脫年糕。 我舉起右前爪，在嘴巴周圍揩抺，但揩抺卻不能把它弄斷

(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請從故事的第一部分看起。 ) 【我是貓】第一章 【我是貓】第二章（一） 作品︰ 【我是貓】第二章（六）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雖然我是貓，但幾乎甚麼都吃。我既不像車伕家的阿黑有遠征橫街魚檔的氣力，更不如窄巷裡二絃琴師傅家的三毛擁有奢華飲食的地位，因此很少食物是我特別討厭的。孩子們吃麵包時掉下的碎屑也吃，吃糕點時掉下的餡料也舔。 漬物這東西雖然難吃，但為了嚐試新事物，我也曾經吃過兩片醃蘿蔔。說來也奇怪，吃過以後，幾乎沒有東西吃不下。「討厭這，討厭那」這種浪費任性的說話壓根兒就不是教師家的貓所應該說的。 據主人所講，法國有一位名叫巴爾扎克的小說家。這男人很浪費――這裡所指的不是飲食上的浪費，而是寫文章時獨有的浪費。 有一天，巴爾扎克為寫作中的小說人物起名字，雖然想了很多名字，卻沒有一個是他所滿意的。 這時，一位朋友來探訪他，於是他們一起外出散步。友人不明所以被拉出去，巴爾扎克卻為尋找苦思不果的名字在路上沒做別的只是盯著一個又一個的招牌。不過他始終找不到喜歡的名字。 他帶著友人在路上東走走，西走走。而友人卻不知就裡一直跟隨著他，由早到晚在巴黎各處探險。回程時，巴爾扎克看見一間裁縫店的招牌上面寫著Marcus這個名字。巴爾扎克於是互擊雙掌。 「是它了，就是它了。Marcus確是很好的名字！在前面加上Z就更無可挑剔。除了Z以外沒有別的。Z.Marcus 實在棒。無論我多努力去起名字，始終顯得造作，不能叫我稱心滿意。現在總算起了個令人滿意的名字。」他完全忘掉友人的困惑，獨自一人在高興。 這就是他為了小說人物起名字而大費周章整天在巴黎各處探險的故事。奢侈能有好結果也蠻不錯，但對於擁有蠔一樣主人的我而言就絕不會這樣。「只要可以吃，其實甚麼也沒所謂」我有這想法其實都是際遇所使然。我這時想吃年糕湯也絕對跟奢侈無關。我已經餓得見甚麼都想吃。心想主人剩下的年糕或許還留在廚房，我於是繞到廚房去看。 第六部份完 快速連結 【我是貓】第二章（一） 【我是貓】第二章（二） 【我是貓】第二章（三） 【我是貓】第二章（四） 【我是貓】第二章（五） 【我是貓】第二章（六） 【我是貓】第二章（七） 【我是貓】第二章（八）

(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請從故事的第一部分看起。 ) 【我是貓】第一章 【我是貓】第二章（一） 作品︰ 【我是貓】第二章（五）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此刻如果我還去黏著主人坐在他大腿上，就等如為自己找霉氣。於是我靜靜地繞過庭園，爬上書房的檐廊，從障子間的縫隙偷看主人，發現主人揭開愛比克泰德（譯者按︰古羅馬哲學家）的書在讀。 假若他仍能跟往常一樣把書讀得明白當然蠻厲害。不過還不到五六分鐘，他就已經把書摔到桌上。我早知道他多半會這樣，這時我看見他拿出日記簿來，記下以下的事情。 我和寒月到根津、上野、池之端、神田一帶散步。在池之端的待合茶屋前，看見一名藝妓穿著「裾模樣」的春裝在玩板羽球。雖然穿得美麗，但樣貌卻是奇醜，跟我家的貓可是有點相像。 要說明她有多醜，大可不必拿我做例。假如我去「喜多床」刮刮面毛，我跟人類的容貌其實沒有多大差別。人類自戀至此實在讓人困惱。 我們拐過「寶丹」街角，看見另一名藝妓走過來。她的身形纖巧、肩膀下垂得恰到好處，淡紫色的衣服穿戴顯出她的優雅大方。她露出雪白的牙齒邊笑邊說︰「源哥哥，昨晚都怪我太忙了。」但她的嗓音猶如流浪漢一樣沙啞，難得的風姿一下子扣去大半分數，於是我也懶去轉身看那源哥哥究竟是甚麼人，雙手插袋一直走向御成道。這時，總覺寒月有些魂不守舍。 世上沒有比人類心理更難理解的東西。主人的心情現在是憤怒難以平伏、還是希望在古代哲人的遺作中尋找安慰，我半點都不能了解。他是在冷眼嘲笑凡塵，還是渴望打滾於紅塵，是為人間的無聊事而憤憤難平，還是超然於世間種種物事，這些都是叫我莫無頭緒的事情。 貓兒去到哪裡都是單純的動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憤怒時候拚命憤怒，哭泣時候盡情哭泣。我們絕對不會幹寫日記這種無聊事，因為根本沒有必要。 像主人這樣表裡不一的人或許有必要寫日記來把自己不能呈現於世的真面目在無人的暗角中顯露。至於我們貓族，因為行住坐臥、大小二便就是我們的真實日記，根本沒必要用這麻煩手段來紀錄真實自己。假若有空寫日記，倒不如到檐廊睡覺。 我們在神田某料亭吃晚餐。我喝了兩三杯久違的「正宗」，發覺今早胃的狀況好了很多。我認為假如胃不好，最好還是在晚上喝些酒。無論別人們怎麼說，高峰淀粉酶就是幫不上忙，沒有功效就是

(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請從故事的第一部分看起。 ) 【我是貓】第一章 【我是貓】第二章（一） 作品︰ 【我是貓】第二章（四）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也不知主人跟寒月去過哪裡，這夜他很晚才回來，第二天來到餐卓時大約是九時前後。 我坐在往常的飯桶上，看見主人靜靜地吃著年糕湯。添了一些然後吃下去，再添一些又再吃下去。年糕雖然只是一小塊一小塊，但是畢竟吃了足足六、七塊，最終還是剩下了最後一塊在碗內。 年糕雖然還剩在碗內，但主人卻早已把筷子放下。換作別人這樣做，他必定不肯，並且會濫用他一家之主的權威去阻止。這樣的他此時卻若無其事地望了一眼混濁湯汁內燒焦的半塊年糕。 夫人從櫃內拿出高峰淀粉酶（譯者按︰胃藥一種）放在桌上時，主人立即說道：「這個沒用，不吃。」 「但這好像對澱粉很有效，你還是服下它吧。」夫人很想讓主人服下這藥。 「澱粉也好，甚麼也好，沒用就是沒用。」主人頑固地說。 「你這人真沒恆心。」夫人自言自語地說道。 「不是沒恆心，是藥沒有用。」 「你之前不是說那藥很有用，每天都要吃嗎？」 「那時是有用，現在是無用。」主人像做對聯般回答。 「你這樣一時吃一時停，無論藥有多好，對你也不會有用。胃病跟其他病不同，沒恆心服藥是不能治好的。」夫人把頭一轉望向站在一旁拿著盆子的廚娘。 「就是呀，不服一段時間是不知道藥到底好不好的。」廚娘全沒猶豫的站在夫人一方。 「怎樣也好，不吃就是不吃。做女人的懂甚麼，不用再說了。」 「反正我是女人。」夫人把高峰淀粉酶正正擺在主人面前，猶如強逼他切腹一樣。主人一言不發就站起來走回書房。夫人和廚娘互望一眼，嗤笑起來。 第四部份完 快速連結 【我是貓】第二章（一） 【我是貓】第二章（二） 【我是貓】第二章（三） 【我是貓】第二章（四） 【我是貓】第二章（五） 【我是貓】第二章（六） 【我是貓】第二章（七） 【我是貓】第二章（八） 【我是貓】第二章（九） 【我是貓】第二章（十） 【我是貓】第二章（十一） 【我是貓】第二章（十二） 【我是貓】第二章（十三） 【我是貓】第二章（十四） 【我是貓】第二章（十五） 夏目漱石 其他作品 日本小說翻譯室 文章目錄 日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我是貓】第一章 （一） 作品︰ 【我是貓】第一章（五）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此後，我經常碰到阿黑。每次碰面，他都用車伕一樣的語氣說些盛氣凌人話。之前聽過關於人類缺德的故事，也是從阿黑那兒聽回來的。 某天，我和阿黑跟往常一樣躺在溫暖的茶園中聊天。在他把經常自吹自擂的說話尤如新消息般三番四次的重覆以後，他問我這個問題。 「你至今捉過多少老鼠？」 論見識，我比阿黑廣博得多。若論氣力和膽色，我卻早知遠不如他。儘管如此，當被他這樣問時，我還是有點手足無措。但事實終歸事實，無法欺瞞。我於是答道：「一直想捉，但卻沒有捉過。」 阿黑大笑起來，就連鼻前的長鬚都振動得很厲害。本來，阿黑愛自高自大的性格便是他的一個弱點。只要表現得心悅誠服地在喉嚨間「咕咕」作響，假裝細心傾聽，他便是一隻不難對付的貓。我跟他混熟以後立即明白這道理。這時假若硬要為自己辯解，那只會把事情弄糟。倒不如讓他自吹自擂，然後說幾句話來矇混了事就好了。於是，我乖巧地逗他說：「你閲歷無數，應該捉過很多吧！」 正如所料，他往牆邊的鼠洞衝殺了一輪，得意忘形地說：「不是很多，大約三四十隻吧。」 他接著說：「如果是老鼠，我獨自對付一二百隻也綽綽有餘。不過，若是鼬鼠，我卻真的拿他們沒辦法。有一次，我跟鼬鼠作戰時就受了不少苦頭。」 「哦！有這麼回事？」我隨聲附和。 阿黑不停眨著大眼說：「去年大掃除的時候，我家主人帶著一袋石灰爬進屋外簷廊下面，一隻跟你差不多大的鼬鼠慌慌張張地從裡邊飛奔出來。」 「啊！」我擺出一副吃驚的模樣。 「雖說是鼬鼠，其實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我暗叫一聲畜牲便追趕他去，終於把他追趕至一處溝渠。」 「幹得漂亮！」我歡呼起來。 「在這關鍵時刻，這傢伙竟然放起臭屁來。臭不臭？在這以後，只要見到鼬鼠，就已經教我嘔心。」他說到這裡，仿如再一次嗅到去年的臭味般把手揚起，在鼻頭處繞圈擦了兩三遍。 我覺得他有點可憐，於是鼓勵他幾句︰「不過，假若有哪隻老鼠被你盯上，他肯定就要一命嗚呼！你這捕鼠能手，只需捉老鼠，就能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吧？」 本來想讓阿黑覺到好過一些，卻出奇地造成反效果。他嘆一口氣說︰「想起來便覺沒趣。無論多辛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我是貓】第一章 （一） 作品︰ 【我是貓】第一章（六）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提起教師，我家主人最近終於明白自己在水彩畫這方面沒有才能。在十二月一日的日記裡，他寫了以下一段話。 「今天的會議上，我第一次遇到OO這個人。一直聽說這人風流成性，見面時果然一派風月場所老手的氣度。這類人因為深受女性歡迎，所以與其說是風流，倒不如說他不得不風流更為貼切。聽說這人的妻子是名藝妓，真叫人羨慕。本來愛對風流者說三道四的人大多是沒有資格風流。而那些自名風流的人，其實也大多是沒有風流的資格。他們明明不是這料子，卻硬要充作老手。這樣跟我無論怎樣畫也無法畫好水彩畫其實沒兩樣。他們即使被人批評，也還是把自己視作老手。假如只是到酒家喝喝花酒，到藝妓館玩玩就是老手，我也該算是個出色的水彩畫家了。跟我不該再作畫一樣，這些愚昧的所謂老手，我看還遠遠不如從鄉村進城的老粗。」 我不敢苟同他的風月老手論。而且作為教師，竟說羨慕人家有個藝妓妻子這種不該說的話，也實在卑劣。不過，他對自己水彩畫的評價，卻倒是說得沒錯。儘管主人對自己的繪畫能力有自知之明，不過其實他還是無法棄掉那份自戀的心態。在相隔兩天後，即十二月四日，他在日記寫了以下一段。 「昨晩我做了個夢。夢中因為知道自己的水彩畫終歸沒有希望，於是就把自己的畫都掉了。但不知誰卻把它們裝裱好掛在門楣上。望著那裝裱好的畫，發覺其實畫得很不錯，於是心裡很高興。心想畫成這樣才像樣呀！於是獨個兒一直凝視它們。直到天亮時，兩眼一睜，才知原來是夢。而那些畫也跟以往一樣，仍然那麼不濟。」 主人連夢中也對水彩畫一事念念不忘。他要當水彩畫家固然無望，就算只是當他口中所謂的老手，看來也是不夠料子。 主人夢到水彩畫的第二天，那個掛金邊眼鏡搞美學的人一段時間沒來以後再次探訪主人。他坐下來後劈頭一句問主人︰「畫，畫得怎樣？」 主人神色自若地說︰「我聽從你忠告，現在正努力練習寫生。自開始寫生以來，以往沒注意到的物件形狀和顏色變化，現在已經變得瞭然明白。西方長久提倡寫生，所以才能發展到今天這地步。果然不愧是德利亞．德爾．薩爾托。」至於日記中所寫的，他可是隻字不提，只是不停讚賞德利亞．德爾．薩爾托。 那個搞美學的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我是貓】第一章 （一） 作品︰ 【我是貓】第一章（四）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如果單單任性妄為，我還可以勉強接受，但關於人類缺德的傳聞，有些比這還要可悲好幾倍！ 我家後面有個大約十坪的茶園。雖然不算大，卻是整整潔潔，一處令人舒暢的向陽地方。當家中小孩嘈吵得叫我無法睡午覺，又或感到百無聊頼時，我都會來這裡養我「浩然之氣」。 在某個天清氣朗的小陽春日子，二時左右，吃過午飯和暢快睡一覺以後，我就到茶園走一趟做運動。嗅著一棵又一棵茶樹的樹根，我來到後園西側用杉樹造成的籬笆處。 這時候，我看見一隻壓在枯菊上酩酊大睡的大貓。他好像完全不知我走近，或是雖然知道，郤毫不在乎似的，大聲打鼾和把身體伸得長長地睡。潛入人家後園還睡得如此安穩，我不得不驚訝於他的膽量。 他是隻全身純黑的貓。剛過正午的太陽光線射在他的毛皮上，看來就像在發亮的軟毛間燃起肉眼看不到的火炎一樣。他龐大的身驅堪稱貓中大王，體型足足比我大上一倍。 出於讚嘆和好奇，我懶理身邊一切，只是站在他前面凝視他。這時，小陽春的微風輕輕吹拂杉樹籬笆上突出的梧桐樹枝，兩三片落葉掉在枯菊叢上。大王突然睜開圓眼。到現在我仍然記得，那雙眼睛比人類珍而重之，稱為琥珀的東西還要遠遠來得美麗和閃亮。他一動也沒動，彷彿從兩眼深處射出光線般照射到我細小的腦門，說道：「你是誰？」 作為大王，他的話略嫌低俗。但無論如何，因為他的話藴藏連犬隻也能震懾的力量，所以我不由得感到有點害怕。假若沒有好好跟他打招呼，恐怕就無法全身而退。於是我盡量假裝平靜跟他說：「我是貓。到現在還沒有名字。」不過，其實這時候的心比往常都跳得厲害。 他輕蔑地說：「甚麼？你是貓？你這麼說反倒嚇呆我了。你住在哪裡？」他實在是狂妄自大。 「我住在這教師的家中。」 「我早料是這樣！看你不是瘦弱得可憐嗎？」 他的話蘊含大王獨有的氣焰。從說話的方式來看，應該不是甚麼好人家的貓。不過，從一身肥肉來看，卻似乎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 「那麼，你又是誰？」我不禁問他。 「我是車伕家的阿黑。」他趾高氣揚地說。 車伕家的阿黑是附近一帶無人不知的惡貓。他住在車伕家中，所以光有力氣而全無教養，因此沒有誰願意跟他交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我是貓】第一章 （一） 作品︰ 【我是貓】第一章（七）完 作者︰ 夏目漱石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吾輩は猫である】 車伕家的阿黑後來跛了一條腿，本來一身光澤的披毛也漸漸褪色。曾經被我稱讚比琥珀還要漂亮的眼睛也已經積滿眼垢。尤其令我留意到的是他那消沉的意志和瘦弱的體型。我最後一次在茶園遇到他，問他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他說︰「鼬鼠的臭屁和魚販的擔挑把我害苦了。」 稍為把赤松染紅的紅葉猶如往日的夢散落在地上，在石水砵旁的紅白色山茶花花瓣亦都凋零殆盡。落在約數米長的向南簷廊上的陽光照射時間已經愈來愈短，枯木沒被寒風所刮的日子也幾乎沒有。而我午睡的時間亦被壓得愈來愈短。 每天，主人照樣回校。回家後就躲進書房。人們來時，就說些當教師真討厭的嘮叨話。水彩畫現在已經不畫，而胃藥因為沒有功効，也已經不喫了。 每天，小孩們照樣乖乖地上學。回家後唱唱歌、踢踢球，又或是偶爾抓著我的尾巴把我吊起來。 因為吃得不算特別好，所以我也沒怎麼長肉。不過，總算是健健康康的沒有跛著過日子。老鼠決定不抓，廚房的女傭仍然那麼討厭。雖然依然沒有給我起名字，不過反正欲望無止境，我也只打算在這教師家裡安份地當隻無名的貓，渡過此生就心足了。 全章完 快速連結 【我是貓】第一章（一） 【我是貓】第一章（二） 【我是貓】第一章（三） 【我是貓】第一章（四） 【我是貓】第一章（五） 【我是貓】第一章（六） 【我是貓】第一章（七）完 【我是貓】第二章 夏目漱石 其他作品 日本小說翻譯室 文章目錄 日本小說翻譯室 Facebook 專頁

今天發佈的是江戶川亂步晚年所寫的一篇短篇小說，結局非常出人意表，希望大家喜歡。 全篇994字，閱讀時間約4分鐘。 作品︰ 手指 作者︰ 江戶川亂步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指】 病人從手術的麻醉藥中甦醒過來，然後看著我的臉。 他的右手纏著厚厚紗布，全然不知自己手腕已經被割斷了。 他是一名知名鋼琴演奏家，失去右手對他而言可說是致命的傷害。兇徒可能是某個妒忌他名氣的業內同行。 在一條幽暗街道上，一名陌生人走近他身邊，在他手腕上方的位置用刀砍下他的右手，然後他失去知覺昏倒在地上。 幸好附近就是我的醫院，於是陷入昏迷的他被送到醫院來，而我亦竭盡全力來搶救他。 「噢！是你救了我的嗎？真感謝你 …… 那時我喝醉了，在幽暗的街道上被那個不認識的傢伙襲擊 …… 是右手吧 …… 我的手指沒大礙吧？」 「沒有大礙。右手有一點傷，不過很快就會康復過來。」 我不忍心看見摯友悲傷沮喪，於是決定在他傷勢稍為好轉前，暫時隱瞞他不能再當鋼琴演奏家的這回事。 「我的手指沒事吧？可以跟往常一樣活動吧？」 「放心！沒事。」 我從病床一旁逃出病房外。 我預先吩咐了照顧他的護士，叫她暫時不要向他透露失去右手一事。 大約兩小時以後，我再次走進病房探望他。 病人比剛才精神一點，但還未有足夠氣力來查看自己右手的情況。他還未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右手。 「痛嗎？」我探頭問他。 「嗯，比剛才好多了。」他凝望著我。然後，他的左手手指開始在毛毯上猶如彈奏鋼琴般舞動起來。 「我可以動一下右手的手指嗎？我最近創作了一首新曲，假若哪天沒彈奏過就總像缺了甚麼似的。」 我吃了一驚，情急之下靈機一觸，假裝為了不讓他移動患處，用手指按在他上臂的尺骨神經上。因為只要按在這個位置上，即使手指已經不在，但存在的感覺卻依然可以傳到腦裡去。 他的左手手指在毛毯上愜意地不停舞動。 「嗯，右手手指也沒有問題呢！動得不錯！」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忘我地彈奏幻想中的樂曲。 我實在不忍看下去，用眼神示意護士來按病人右手手腕上的尺骨神經，然後自己悄悄溜出病房之外。 這時我剛巧路過手術室，看見一名護士發呆站著，凝視房間內掛在牆壁上的架子。 她的樣子跟平常不一樣，面色發青，眼睛也睜得很大，驚訝地凝視著架上的東西。 我

フリー写真素材ぱくたそ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竹林中（一） 以下是「竹林中」的第二部分翻譯，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 竹林中（二）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藪の中】 多襄丸的招認供詞 殺死那男人的就是我，但我沒有殺掉那女人。你問她現在去了哪裡？那個我就不知道了。啊！你先等等。無論你怎樣審問，不知的事情我是無法招認的。況且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怯懦隱瞞。 我在正午過後遇見那對夫婦。那時一陣風把女人的面紗吹起，在僅僅一瞬間我瞥見她的容貌。可能因為這緣故，在我眼中她就如一尊菩薩。當時我下定決心，即使殺掉那男人，也要把女人搶過來。 怎麼？殺人也不是你們所想般大不了。要把女人搶到手，就要把男人殺掉。只是我殺人是用腰間大刀，而你們卻不用刀，只用權力金錢來殺人，有時只說些假仁假義的話就置人於死地。儘管實際上還是活生生沒有淌血…… 其實卻早已跟被殺無異。是你們還是我比較罪業深重？我看只有上天才知曉。（發出嘲諷的冷笑聲） 不過，假若不用殺掉男人就能搶女人到手，這也是件不錯的事情。不，其實當時我已經決定盡量不要殺掉男人而把女人搶到手。但在山科大路之上，根本不可能辦到。於是我花了些工夫把他們夫婦二人引到山裡去。 這也不是甚麼難辦的事情。跟那對夫婦成為同路夥伴後，我跟男人說：「我在對面山頭發現了一個古墳，裡面藏著大量銅鏡和大刀。我靜靜把它們埋在山後竹林。如果遇上買家，賣得便宜一點也可以。」男人對我的話漸漸心動。…… 然後怎樣？你不覺得慾望很可怕嗎？不到半個時辰，那對夫婦已經把馬頭一轉，跟我一起向山路進發。 當我們來到竹林前面，我跟他們說：「寶物埋在竹林內，你們來看看吧。」男人被慾望所操控，當然沒有異議。女人卻沒有下馬，只說自己在竹林外等候。望見茂密竹林，女人這樣想也不無道理。老實說，這也正中我的下懷。因此我們留下女人，一起走進竹林裡。 開始的路盡是密密麻麻的竹樹。走了大約半町以後，卻來到一處略為開闊、生長了若干杉樹的叢林。…… 要完成我的計劃，沒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地方。「寶物就埋在杉樹下。」我一邊撥開擋路竹樹，一邊裝模作樣地說著謊話。男人聽我這麼說，就拼命向竹林背後隱約可見的枯杉方向前進。裡邊的竹樹長得較外邊稀疏，同時還生長了數株杉樹。……他走進去以後，我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竹林中（一） 以下是「竹林中」的結局部分翻譯，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 竹林中（三）完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藪の中】 女人來到清水寺的懺悔詞 …… 那個穿著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姦污了我以後，他望著我那被綑綁著的丈夫發出嘲諷的笑聲。無論丈夫多不甘心，不斷掙扎，綑綁全身的繩結都只是愈扯愈緊。我禁不住連滾帶爬跑到丈夫身邊。不對，是想跑到丈夫身邊。這時，男人用腳把我踢倒，正正就在我走到一半的路上。那時候，我察覺丈夫露出「跟你沒甚麼好說」的眼神。是「跟你沒甚麼好說」…… 每當想起那眼神，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是會感到不寒而慄。丈夫沒說一句話，只用一個眼神，就把他心中所想的都表達出來。那眼神不是憤怒，也不是哀傷 …… 只能說是鄙視和冷漠的眼神。也不知是因為被那男人踢倒還是被丈夫那眼神擊倒，我歇斯底里地叫，然後失去意識昏倒過去。 當我醒來，身穿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已經不知所踪。留下的只剩下綑綁在杉樹下的丈夫。我總算從竹葉上站起來，望著丈夫的面容。丈夫的眼神跟剛才並沒有很大分別，是顯露著冷漠蔑視的憎恨眼神。羞恥、悲哀、憤怒，…… 我也搞不清應該怎樣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我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丈夫身邊。 「事到如今，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雖然我已經決定尋死，但是 ……但是，你也跟我一同去死吧。你看到我被如此羞辱，我不能讓你一人活下去。」 我盡力把話說完。儘管如此，丈夫只用討厭的眼神凝視我。我一邊按著快要爆裂的胸口，一邊找尋丈夫的大刀。不過，賊人似乎已經拿走大刀。大刀當然不見了，就連弓箭都消失於竹林之中。可幸還有一把小刀掉落在我腳下。我舉起小刀，又再向丈夫說：「請你先行一步，我很快就來。」 丈夫聽到這話後，嘴巴終於動起來。但因為嘴巴塞滿竹葉，所以我也聽不清他說甚麼。但我看著當時的情景，突然感覺自己明白他在說甚麼。他是在鄙視地跟我說：「殺吧！」於是，我迷迷糊糊間把小刀對著湖水藍上衣的胸部位置，一刀刺進去。 我再次失去知覺，再可以望見四周的時候丈夫依然是被綑綁著，但早已氣絕身亡。掛於竹林中杉樹叢上空的落日照射在丈夫蒼白的臉龐上。我一邊飲泣，一邊解掉屍骸的繩子。然後，…… 然後怎樣？我說不下去了。說到底就是沒有自殺的勇氣。我嘗試過用小刀割喉，也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魔術（一） 以下是故事的第二部分翻譯，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 魔術（二）完 作者︰ 芥川龍之介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魔術】 我跟米士拉學習魔術至今剛好一個月。這天晚上下著嘩嘩大雨，我和五六位友人在銀座某俱樂部的房間裡，坐在火爐旁聊天。 說到底，這裡也是東京中心，所以窗外的大雨不停打在往來的汽車和馬車車頂上。也許是這個原因，聲音聽來跟大森竹林內的淒清雨聲不同。 看過窗內的明亮燈光、摩洛哥的寬敞真皮沙發和光亮的拼花木地板等令人心曠神怡的東西以後，米士拉的那個就連精靈都要逃出來的房間當然不能跟這裡相提並論。 我們身處雪茄的煙霧中，時而聊起打獵，時而談起賽馬。這時一位友人把抽了一半的雪茄丟進火爐，望向我說︰「聽說你最近學了魔術。今晚可不可以表演一兩套給我們看？」 「當然可以。」 我頭靠椅背，儼如魔術大師般帶點傲慢地回答。 「那就拜託你為我們表演一般耍戲法的人不懂的魔術吧。」 大家都贊成，各自把椅子拉過來，用眼神來催促我快些表演。我於是徐徐站起來。 「請大家仔細觀賞，我的魔術跟那些裝虛弄假的小把戲不同。」 我邊說邊捲起衣袖，面向火爐內燒得火紅的煤炭，我輕易把一些煤炭拿到掌心上。單單這樣，身邊的友人已經嚇得目定口呆。大家面面相覷，閃到一旁，心想這不會燒傷吧，大家都因為有點害怕而往後退。 但我卻異常鎮定，把掌心上燃燒的煤炭遞到各人面前，然後快速地把煤炭撒向拼花的地板上。地板響起一陣蓋過窗外雨聲的奇怪雨聲。原來火紅煤炭上的火花在離開我的手掌之際，已經化成無數的閃亮金幣，像雨水一樣散落在地上。 友人都如在夢中，茫茫然的連喝采都忘記。 「就是這樣。」 我露出滿意的笑容，輕輕回到先前的椅子上坐下。 「這些金幣是真的嗎？」 當中一位被嚇呆的友人向我問。不過這已經是五分鐘以後的事了。 「那些金幣是真的。如果不信，大可以拿來看清楚。」 「不會給它燒傷吧？」 友人小心翼翼拿起地上的金幣。 「呀！金幣果然都是真的。來！侍應生，拿掃帚和簸箕過來，給我們掃在一起。」 侍應生立即聽從命令把金幣掃在一起，然後放在旁邊的桌上堆成一座小山丘。友人都圍在桌子的四周。 「看來有二十萬日圓啊。」 「不，應該不只

フリー写真素材ぱくたそ 全篇1173字，閱讀時間約5分鐘。 作品︰ 菇菌會議 作者︰ 夢野久作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きのこ会議】 青頭菌、松茸、香菇、黑木耳、白菌、鵝膏菌、絲膜菌、灰褐紋口蘑、獐子菌、珊瑚菌、元蘑、米松露、麥松露等等的菇菌在某個晚上舉行了一個論壇聚會。在聚會開始的時候，青頭菌站起來跟大家致辭。 「各位，最近的天氣已經逐漸轉冷，也差不多到了躲進泥土過冬是時候。在今晚這個臨別晚宴上，希望大家能盡情發表心中所想。我會把內容記錄下來，在報章上刊登。」 大家「劈劈啪啪」地鼓掌。然後，香菇站了起來。 「各位，我的名字叫香菇。最近人類非常看重我們，還特意弄些腐木來培植我們，因此我們現正逐漸繁衍壯大起來。我期望人類也同樣培植其他所有的菇菌。」 大家都很認同地鼓掌。然後，松茸「嗯哼」的清了清喉嚨說。 「各位，我們的首要工作就是撐開菌傘、散播孢子、繁衍後代。其次才是供給人類食用。但是，為甚麼人類在我們還沒撐開菌傘以前就滿心歡喜地採摘我們？而且也沒有像對待香菇一樣培植我們。這樣下去我們就無法散播孢子，最終只會落得絕種收場。每當想起人類連這道理也不明白的時候，我都會感到極之感慨。」松茸流著淚說。 「說得對！說得對！」大家很同情他，異口同聲地說。 這時候，大家身後發出了「嘻嘻哈哈」的笑聲。一看之下，原來是毒蠅口蘑、紅菇、草鞋菌、馬糞菌、狐火菌、馬勃球菌等等毒菇菌。 在毒菇菌當中身形最大的毒蠅口蘑在毒菇菌群中站起身，大聲地說︰「你們全都是蠢才。因為你們對人類有用處，他們才這樣取去你們的生命。假若對人類沒有用處，他們就不會欺凌你們。難道我們不是只需讓自己同伴興旺就已經足夠嗎？就看我們毒菇菌吧！我們是對人世沒有用處的毒物。無論蒼蠅也好，甚麼也好，我們都一個一個地把他們殺掉。厲害的菇菌更是長年殺死人類。我們無需吃人世間的任何苦頭，就能興旺地生存下去。你們也快來學習成為人世間的毒物吧！」 其他菇菌都無法反駁他，有些菇菌甚至還在想︰「原來是這樣。其實即使變成了毒物也沒甚麼好可怕。」 這時候，天快亮起來，似乎有採菇菌的人來了。於是大家決定做個實驗，看看是否真的就如毒菇菌所說般有毒比較好，還是沒有毒比較好。說罷，他們各自離開散去。 採菇菌的人是從某處來的爸爸、媽媽、姊姊和小弟弟。他們到達時都非常

全篇173字，閱讀時間約1分鐘。 作品︰ 懷錶 作者︰ 夢野久作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懐中時計】 一隻懷錶掉在衣櫃的後邊，獨自一個「嘀噠嘀噠」地走動。 老鼠發現懷錶，於是嘲笑他說：「你真是個儍瓜！怎麼沒人在看還仍然動過不停？」 「因為沒人在看時我仍然在動，所以無論甚麼時候，只要人們來看我，我都可以幫得上忙。」懐錶這樣回答。 「那些在別人看不見時才工作的人，又或是在別人看見時才工作的人，兩者皆是小偷。」 老鼠聽了很慚愧，於是鬼鬼祟祟地走了。 全篇完 快速連結 夢野久作 其他作品 日本小說翻譯室 文章目錄 日本小說翻譯室 Facebook 專頁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葉櫻與魔笛 （一） 以下是「葉櫻與魔笛」的結局部分，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葉櫻與魔笛 （三）完 作者︰ 太宰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葉桜と魔笛】 今天寫這封信是來跟你道歉的。一直強忍著沒有寫信給你的原因其實是因為自卑心作祟。我既貧窮又沒用，沒能力為你做些甚麼。儘管我的說話沒有半絲虛假，但除了說話以外，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證明我對你的愛，這實在令我非常羞恥。 我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你，不！應該說就是夢中也沒有。儘管這樣，我卻沒能力為你做些甚麼。這份難受的感覺使我決定跟你分手。當你一天比一天不幸，而我又一天比一天深愛著你時，我愈覺難以跟你親近。你知道嗎？這絕不是砌辭狡辯，而是出於必須做出正確決定的責任感。 但是，我錯了。我真的犯了很大的錯誤。我實在很對不起你。我想成為你心中一個完美的人，但其實不過是出於自私的慾望而已。 儘管我感覺寂寞無力、也沒甚麼事情能做，但如今我卻相信，即使就只能送上說話，也得向你奉上我的真誠，這才算謙虛而美好地活著。心想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無論是多麼微少的事情，我都應該傾盡全力、堅持到底。就算只能送一朵蒲公英給你，我相信自己也不會為此而感到羞愧，而是充滿著男子氣概地送贈。 我已經不再逃避了。我是深愛著你的。每天，每天，我都會向你送上我寫的和歌。每天，每天，我都會在你的後園籬笆外吹口哨給你聽。明天晚上六時，我會用口哨為你吹起「軍艦行進曲」。我的口哨很厲害喔！我這時候只能奉上如此微不足道的心意，請你不要笑我。不對，請你開懷地笑才對。請你健健康康地活著。我相信神一定會看見。你和我都是神所寵愛的兒女，我們必定能能獲得美好的婚姻。 盼望多時復盼望 今年終見桃花開 人云桃花如雪白 誰知我看是嫣紅 我會繼續努力的。一切安好，勿念。明天再會。 M．T 「姊姊，我已經知道了。」妹妹用她清澈的嗓音低聲說：「謝謝你。姊姊，這封信是你寫的吧？」 我感覺很難為情，把那封信撕得粉碎，無地自容得想狠狠拉扯自己的頭髮。所謂「坐立不安」大概就是說這時的心情吧。信是我寫的。我不忍看見妹妹的悲痛，於是決定模仿 M．T 的筆跡，在妹妹去世前的每一天都寫一封信給她，用心寫那不懂的和歌，還在每晚六時，靜靜走出籬笆外吹口哨。

(如果這是你首次進入這網誌，歡迎從故事的第一部分開始看。) 葉櫻與魔笛 （一） 以下是「葉櫻與魔笛」的第二部分，希望大家喜歡。 作品︰葉櫻與魔笛 （二） 作者︰ 太宰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葉桜と魔笛】 「姊姊。」妹妹叫道。這時候的妹妹已經非常消瘦虛弱，似乎她也隱約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之前不斷向我撒嬌和提出各種任性要求的情境已經不復再見。相比之下，此時的境況就更叫我心痛不已。 「姊姊，這封信是甚麼時候收到的？」 我猛然嚇了一跳，清楚感覺腦袋一涼。 「是甚麼時候收到的？」妹妹一臉淡然地問。 我平伏了心情說道︰「就是剛才你睡著的時候。當時你面露微笑在睡，於是我悄悄把它放在你枕邊。你大概不知道吧？」 「嗯，我不知道。」黃昏將至的幽暗房間中，妹妹露出美麗而雪白的牙齒笑著說︰「姊姊，我已經讀過那封信。好奇怪呀！我不認識那個寫信的人。」 妹妹怎麼可能不認識那人！我知道這封信的署名是個叫M．T的男人。我清清楚楚認識這個人。不，其實我從來沒見過這人。然而，五六天以前，當我悄悄替妹妹整理抽屜時，在其中一個抽屜深處，發現收藏了一疊用綠色絲帶束起的信。儘管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最終還是解開絲帶來閱讀。差不多三十封的信，全都是由M．T這人寄來的。雖然M．T這個名字清楚寫在信紙裡，但卻沒有寫在信封上。信封上的寄件人都是一些不同女生的名字，這些名字都是妹妹的真實朋友。我和父親做夢也估不到妹妹竟然頻繁地跟男人通訊。 這個名叫M．T的男人肯定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預先跟妹妹詢問了很多她的朋友名字，然後把為數不少的名字逐一用作寄信之用。我認定這想法以後，心中暗暗驚訝年青人的大膽。心想假若被嚴厲的父親得知此事，事情不知要鬧到怎樣。我緊張得全身發抖，卻仍然順著日期一封接一封的讀下去。隨著我一封接一封的讀，我漸漸感到一份莫名喜悅，我還不時因為信中所寫的小趣事而竊笑。最終也感覺到世界好像變得廣濶起來。 我當時才剛滿二十歲，還是充斥著年輕少女無法啟齒的煩惱。猶如山川溪水流動，我快速而用心地閱讀那三十餘封信件。當把去年秋天最後的一封讀到一半時，我不禁站了起來。被雷電劈打的感覺或許就跟當時的感覺一樣。我實在極之震驚，原來妹妹的戀情殊不單純，而是一直滋長在醜惡當中。我於是把信都燒得一封不留。 M．T 是個住在城下町的貧窮詩人。他

以下是「葉櫻與魔笛」的第一部分，希望大家喜歡。 （全篇作品4049字，閱讀時間約16分鐘。） 作品︰ 葉櫻與魔笛 （一） 作者︰ 太宰治 翻譯︰ 小說熊 （日本小說翻譯室） 原文︰ 青空文庫【葉桜と魔笛】 每年在櫻花散落後，樹上都會長出跟現在一樣的新芽。這時我都會想起這件往事。 — — — 老奶奶開始訴說她的故事。 三十五年以前，當時我的父親仍然在世。雖說是一個家，但當時母親已經離世七年。她離開時我才十三歲。一家剩下父親、妹妹和我。 父親在我十八歲、妹妹十六歲那年搬到島根縣日本海沿岸、人口二萬多的 城下町 擔任中學校長。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居所，我們向遠離城下町、靠近山邊的偏僻寺廟租住了在一旁的獨立小屋和兩個房間。我們一直住在那裡直到第六年父親調任松江某中學為止。 我在二十四歲那年秋天結婚，這是搬到松江以後的事情。以當時的標準而言算是相當遲婚。因為母親早逝，父親又有著不懂世情、冥頑不靈的學者脾氣，所以我要是搬走，家中大小事情肯定就要弄得一團糟。於是儘管談過好幾次婚事，我卻始終沒能下定決心出嫁。假如妹妹仍然健在，我還可以安心出嫁，但跟我不一樣，長髮披肩、樣貌標緻可愛的妹妹卻是體弱多病，在父親到城下町赴任後第二年的春天就已經去世，當時我二十歲，妹妹十八歲。故事就是發生在這個時候。 很久以前，妹妹的身體已經不太好。她患了腎結核這個重病。發現時聽說兩邊的腎已經損壞不堪，醫生向父親斷言妹妹的病是治不好的，最多也只能多活一百天。就這樣地我們過了一個月，兩個月，一百天的限期快將臨近，但我們卻是束手無策，無言看著時光流逝。 全不知情的妹妹總是精神飽滿。雖然整天臥在床上，卻總是開懷地唱歌說笑或跟我撒嬌。每當我想到妹妹多活三四十天就要死去，我都猶如千針刺心般傷痛不已和情緒失控起來。當天是三月？四月？還是五月？對，那天是五月中旬。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 這天，整片原野和山林都是一片新綠，溫暖得叫人想把衣服都脫掉。耀眼的新綠刺痛我的雙眼，我獨自一人一邊想事情，一邊單手輕輕插在腰間，低頭走在田野路上。腦裡盡是想著令人傷痛的事，快要窒息的我痛苦地踉蹌前行。 「噹！噹！」春天的泥土下不停傳來隆隆響聲。就像從十方世界傳來一樣，雖然微弱卻是驚人寬廣。寬廣得像在地獄深處敲響巨大太鼓一樣。我完全搞不清這可怕聲音到底是甚麼，心想自己是否已經發瘋。我呆呆站在那裡一動也沒動